【巍夜巍】【联文】爸爸就不回你认为该去的地方（4）
前3章链接↓
---------------------------------------------------------------------------
“哥哥？”
白色的身影蜷缩在石床的角落，时不时怯生生的望着山洞口，洞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给他造成那个人已回来的错觉。
他轻轻跳下床，突然被已经冻得无知觉的双脚踩在地上后传来的异样的感觉激得皱起了眉头，他下意识的跺跺脚，又在原地跳了跳，待双脚略微适应以后才攀着冰冷的石壁摸黑向洞口一步步挪动。
那时的地星还没有光，山洞内幽暗深邃、阴冷潮湿，偶尔还能听到水滴落的声音，夜尊没走两步就被外面刮进来的阴风刺激得打了个寒战，咳疾隐隐约约又要发作，他控制不住呛咳两声，忍受着肺部针扎一般的疼痛挪到山洞口。
嵬一回来就看到自家弟弟蹲在山洞口等候的模样。
“哥哥！”心心念念等候的人终于归来，夜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站起来，一头扑进嵬的怀里，嵬握住弟弟冻得通红的手哈一口气轻轻揉搓，有些心疼又有些怪罪道：“ 不是让你在里面等吗？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
“不冷。”嵬感到被冻得通红的手缩了缩，怀里的人默默抽出手冲他笑了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欢迎回家，哥哥。”
“今日还咳吗？”
“不咳了。”夜尊看向嵬的眼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悻悻改口道，“好些了。”
“那便好，看来前几日去寻的甘草还真的有治疗咳疾的作用，今日我又去寻了些，还找了些树枝和柴方便生火煎药。”说罢便开始熟练的搭柴并催动黑能量生火，这一切被身后的夜尊尽收眼底，攥紧白袍的手被他捏了又捏，思绪却开始渐渐放空。
如果他不是个病秧子，如果他也觉醒了异能，那是不是就可以与哥哥一同外出打猎、寻药采果、甚至一起结伴同行游历山川，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禁锢在漆黑的山洞内养病，成为他的累赘。
夜尊只觉眼前逐渐窜起的火变得有些模糊，他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拿过旁边的新柴往火堆里扔，不料却被突然窜高的火苗灼伤了手。
“面面！”嵬急忙上前抽出夜尊试图往身后藏匿的右手，果不其然整根食指开始迅速变红并隐隐有起泡的迹象，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拾起之前打好的水为夜尊清洗伤口，眼神里尽是懊悔和心疼。
“哥哥...”夜尊漂亮的眼睛蓄满泪水，嵬见状对准伤口轻轻吹了吹：“面面不怕，哥哥在。”说罢拿出先前捣好的药草为夜尊上药。
“疼吗？”
“不疼。”
上药的手微微一顿，嵬耐心的重复道：“真的不疼吗？”
“...疼。”豆大的泪水自好看的眼睛簌簌落下，夜尊有些哽咽的回答。 嵬见状暗暗叹口气，放下手中的药罐上前紧紧拥住瘦小的人，左手扶着面前人的背轻轻的拍着：“以后若是哪里疼，不要忍着，告诉哥哥便是。”
感受到怀里的人开始哽咽，他伸出右手轻抚毛茸茸的脑袋，“难受的话也告诉我，哥哥抱一抱就不难受了。”
看到面前的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嵬有些失笑的替他擦了擦眼泪道：“以后哥哥不在的时候你就在山洞里等，不要出洞口，外面危险而且冷，你在外面受冷的话咳疾很有可能复发知道吗？”
“我不怕。”夜尊眉眼欢笑，唇边的一对梨涡在火光的映衬之下若隐若现，“只要是哥哥，无论如何我都愿意等。”
无论过多久我都愿意等。
只不过这一等，就是一万年。
你终归还是抛弃了我，万年前是，万年后亦是。
夜尊闭着眼睛伏在帝君殿的桌案上，桌上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银灰色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背后，嘴角挂着浅笑，手里还握着粉红色的兔子连体衣。
烛九以比平时慢十倍的行动力蹑手蹑脚的收着酒瓶，生怕惊扰到老板休息，没办法，自打桶小老板离家出走后这大老板就没一天睡过好觉，这好不容易给人盼睡着了吧又浑身发抖，中邪似的一声声喊哥哥，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干脆不睡了，虽说是鬼王，生命体质相比普通地星人有优势，但若是一直这样不眠不休换谁都受不了。再后来老板白天还是那个意气焕发，掌管地星天下事的鬼王统领，一到晚上就像换了人似的一个劲借酒消愁，喝醉了就睡，用这样的方法也算是...以毒攻毒吧，起码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见老板做梦说胡话了。
“烛九。”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嗓音打断了烛九滔滔不绝的内心发言，夜尊撑起头靠着桌面揉着太阳穴，酒似乎还没醒，眼角尚且还残留着泪痕。
他刚刚梦到了一万年前几乎被他遗忘的往事，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是会跟在哥哥后面一点小伤就会哭哭啼啼的小累赘，但好在那个时候，他的哥哥满心满眼都是他，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多年来他难过的时候会给他拥抱的人。
可一万年的沧海桑田，一切都早已不复当初，唯一一个会给他拥抱的人也将他弃之若履。
良久，他注视着怀中的连体衣开口道，“他走了多久了。”
“回老板，一月有余。”
一个月了，夜尊不禁嗤笑，你倒是走得风尘仆仆，两袖一甩不闻天下事，果然无论皮囊怎么变，灵魂深处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黑袍使，为了外人弃亲人于不顾，可你不知道，对于我而言，这短短的一个月却像是过了十年之久。
他不敢睡，他怕他一闭上眼睛又会陷入在反抗团和天柱这些无边无尽的梦魇之中，但他又不敢醒，他终是不能接受亲生哥哥第二次抛弃他离去的事实。
夜尊注视着连体衣，手指捏住粉嫩嫩的兔子耳朵揉了揉，这套衣服已经被放置了十几年，质量和色彩早已不复当初，但他仿佛还能看到当初沈巍不情不愿穿上衣服后哭兮兮的奶模样，夜尊笑了笑闭上眼，将连体衣往烛九的方向一扔。
“把它扔了。”
“啊... 啊？”
“把它扔掉。”
“可...可是...”
“还要我教你怎么垃圾分类吗？”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扔！”
烛九有些悻悻的抱着粉红色的连体衣，内心早就如同万马奔腾，老板这是决心要与沈巍两清的节奏，可他之前因为不忍心看到夜尊整夜与酒为伴曾瞒着他去寻找过沈巍，目前两界通道加固，烛九深知他除了地星无处可去。
他找到沈巍是在两天前，一个较为偏僻的咖啡馆里，咖啡店老板惊异于一个15岁左右的小孩竟能将调咖啡与拉花技巧掌握得如此娴熟，自是破例收了这个童子工并当成掌上明珠呵护着。
“不愧是黑袍使大人，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对于眼前这个人烛九以前是恨的，但是沈巍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黑袍使这个称号在地星从此也就销声匿迹了，又因为这些年来夜尊的释然导致他对这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恨了。
擦拭杯子的手一顿，沈巍迟疑片刻后问道：“是他让你来的吗？”
“不是，是我的个人意愿。”
“他怎么样？”
烛九原本低垂的双眼瞬间一亮，立马回道：“老板他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拳头逐渐攥紧，似乎要把手中的擦拭布捏碎一般，沈巍双眼紧闭，压抑住呼之欲出的犹豫，片刻后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道：“如果你是来劝我回去的，那大可不必，我…已经下好了决心。”
好一个下定决心，烛九现在忆起两天前沈巍说的话就气得牙痒痒，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年怎么没听老板的话把他扔进马桶里冲走，后来还去买奶粉给这个小白眼狼喝，可当他一转身就看到这个一个月未归小白眼狼出现在他身后。
沈巍眉头微蹙紧盯着烛九手上已经破败不堪的兔子连体衣， 几秒后穿过石化的烛九径直向里屋走去。
夜尊在看到沈巍的那一刻只觉全身的血液凝固，耳道嘶鸣的厉害，隐隐约约仅仅能听到胸腔敲击的声音，刚刚盛好的酒撒了一桌。
沈巍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月，夜尊的变化竟会如此之大，灰白的鬓发胡乱的披散在两颊，苍白的脸色在酒精的作用下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那双通红又疲惫不堪的眼睛在与他四目相对时，原本落寞、寂寥的神情多了一丝希冀，不过这份感情又瞬间消散下去。
除了三岁那年的梦魇，沈巍已经多年没见夜尊如此脆弱的表情。
被面前人看到如此萎靡不堪的样子，夜尊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慌忙幻化出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
看到夜尊的动作沈巍只觉心脏处也一阵阵酸痛，以前他好像也对某人说过，在他害怕、慌乱的时候就会戴上面具以便于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原来，夜尊也是一样啊。
喉咙仿佛被卡了什么东西一样疼，难过和内疚填满胸腔，之前准备好的话语像被噎住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他之所以离开的主要目的是因为想去寻找大战后散落在地星各地的四圣器，他想利用圣器的力量回到过去探查夜尊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现在这副身体什么也做不了，一个月的时间无异于竹篮打水一场空，四圣器的还是下落不明、杳无音信。
他想等彻底了解了这个人的过后去再回来慢慢说明一切，但是两天前听到了烛九的一席话后终归还是不放心，想趁他熟睡时偷偷回来看看。
但这些话他又不敢当面向夜尊坦白，因为这些陈年往事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夜尊来说无疑于是重揭旧疤，伤口上撒盐。
以前他以为夜尊口口声声说他是儿子，实际上仅仅只是夜尊宣泄情绪的道具，只是夜尊试图抓住机会把以前的新仇旧恨一起报复于手无寸铁的他身上而已。
一切只是他以为，但这一切的以为却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刚刚夜尊看他的神情时发生了改变。
他黑袍使万年来禹禹独行，无人敢对他的做法提出任何的意见，但这次面对他的弟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有些事情做错了。
“夜尊...”哽在喉咙间的话终于冒出了头，沈巍还想说什么就被突出其来的能量掀飞出去，直到他以为自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被夜尊一把伶住并掐住脖子提起来。
“真是我的乖儿子啊，现在知道回来了。”夜尊一反先前的脆弱模样，金色面具下的神情尽显疯狂，浑身散发着鬼王特有的黑色的戾气，给沈巍一种置身于十几年前大战时的错觉。
沈巍只觉自己全身置于半空之中，脖子上的力道逐渐收紧，氧气被掠夺，他无力的踢蹬着双腿，额间青筋暴起，眼神无意识间透露出一丝绝望。 夜尊终是放过了沈巍，他看到沈巍握着脖子靠在墙边艰难呼吸的样子突然神经质般的笑了笑：“还真是似曾相识啊。”
“难受吗？当年的我，就是在这种绝境之中活下来的。”
“只不过掐住我脖子妄图置我于死地的是贼酋。”
沈巍不可置信般的瞪大眼睛。
“我的异能，便是在这种绝境之中被激发的。”
“我找到你的那一天，是我异能觉醒的第二天。”
如同一道雷击中一般，内疚、懊悔、难过等多种情绪萦绕心头，沈巍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这，只是我受的苦当中的一部分。”夜尊取下面具，不经意间已是泪流满面。
“而你这万年来，从来没有过问过。”
沈巍只觉双脚被灌了铅似的沉重和压抑，呼吸也有些困难，但一直以来想寻找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明朗了起来。
“你走吧。”夜尊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轻轻道，“原本你就有生存的能力，且远比我出众，我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你下来。”
他...要赶我走？沈巍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懵愣在原地，他有想过回来后夜尊的无数种反应，却没有想过夜尊会让他走。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真相，好不容易在刚刚下定决心要陪伴在他身边，他现在…要赶他走？
万年前，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想要抛弃自己的弟弟，但他没想到终有一天，他的弟弟会赶他走。
他要被最重要的人抛弃了，万年前，他也是这样的万念俱灰吗？也是这样的难过吗？
一股委屈和绝望感涌上心头，或许是这副躯体心智尚未成熟的缘故，沈巍只觉眼眶有些湿润，与之相伴的还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感，沈巍杵在原地，有些执拗的道：“我不走。”
这下轮到夜尊懵了，先前是你自己跑出去，现在给你机会走你又不走？
“你走不走。”夜尊幻出一股黑能量打向沈巍的左侧试图威胁，可后者跟个榆木脑袋似的非但不走，还一步步向夜尊靠近。
夜尊愣了两秒才意识以现在沈巍的年龄大概是进入人类所说的反叛期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沈巍，心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目前的状况，下一秒他就被沈巍扑了个满怀。
既然我想要的答案已经找到，那寻找圣器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沈巍的身高相比夜尊只堪堪矮了半个头，他将脸埋进夜尊怀里，双手紧紧环住面前人瘦削的背闷闷道：“我就不走。”
“你赶我也不走。”
“把我扔垃圾桶也不走。”
“对不起，弟...爸爸”
“我今后就做沈桶桶，哪儿也不去，再也不丢下你了。”
夜尊脑海里回想起万年前嵬对他说的话，如果他难受的话，抱一抱就好了，只怕这些事，他已经不记得了吧。
看着怀里的人，夜尊只觉得这一个月的落寞烟消云散，他揉揉怀里人的头毛道：“你确定我怎样做你都不走了？”
沈巍点点头。
“那。”夜尊指指旁边刚被换过垃圾，又被清理过的干净的垃圾桶幽幽道：“把这个垃圾桶套头上去地君殿跑十圈，不跑完不许取下来。”
沈巍：“......”
TBC.
下一棒 @居老师的教案
评论(36)